摘要：全球顶尖年轻大学是指办学不足50周年、在THE全球年轻大学排行榜和QS全球顶尖年轻大学排行榜中居于前50的高校。本研究依据这两个世界年轻大学排行榜，筛选出具有代表性的新加坡南洋理工大学、香港科技大学、韩国浦项科技大学、韩国科学技术院、香港城市大学和香港理工大学6所亚洲大学作为分析样本。通过量化分析发现：亚洲全球顶尖年轻大学学院设置以学科门类为设置基准，学科优势影响特色学院的设立，强化学科交叉；一流学科是年轻一流大学形成的基础和必要条件，但不是充分必要条件；年轻世界一流大学自然科学的主体学科齐全，优势学科明显，强化工、商两大应用学科；学科形态发展呈现多样化。

关键词：学科分类，学院设置，学科布局，亚洲年轻一流大学

2017年1月，“双一流”建设实施办法正式印发，一流学科建设是“双一流”建设的基础。纵观我国改革开放后高等教育近40年历史，大学发展整体呈现出年轻化的特征。同属亚洲文化圈的新加坡、韩国和中国香港地区的一批建校不足50周年的年轻大学，在各个世界大学排行榜中迅速崛起，部分甚至已经发展成为世界顶尖大学，他们的学科建设经验对我国更具有借鉴意义。

一、学科体系概念

大学的学科体系是指一个单位的学科建设体系^①，学科体系由基础学科、应用学科、主体学科和优势学科构成。基础学科包括基础研究的三大学科门类：人文、社会和自然学科。主体学科包含于基础学科之中，包括人文学科中的文学、历史、哲学，社会科学中的社会学、政治学、经济学，自然科学中的数学、物理、化学和生物。基础学科的水平代表了学校的学术水平和社会声誉，他们在国外往往设置在文理学院中。应用学科包括社会需求量非常大的工学、医学、法学和商学四大学科门类，还包括社会需求量相对较少的建筑学、艺术学、农学、教育学、体育学、公共事业管理等一般应用学科。优势学科是大学在某一学科排名中占据优势地位（如全球排名在前50名）的学科，它是由基础学科的主体学科和应用学科中排名靠前的学科共同组成。优势学科往往代表了学校的科研水平和人才培养水平。

二、研究现状

国内学者对世界一流大学的学科布局开展了大量研究：周刚等人以《美国新闻和世界报道》评选出的前10名世界一流大学作为研究对象，分析了美国高水平大学的学科布局特点；^②刘少雪等分析了30所世界一流大学的学院设置情况，进而探讨了世界一流大学的院系设置和学科布局对我国的借鉴意义；^③钱颖一从国际比较的视角研究了我国综合性研究型大学在学科布局上存在的普遍问题；^④翟亚军认为世界一流大学学科建设模式是由主体学科、主干学科、支撑学科和特色学科组成的统一体；^⑤晏湘涛从四个方面总结了国内外一流大学学科体系形成的经验；^⑥卢晓中选取三大世界大学排行榜前100名的大学及学科分析世界一流大学和一流学科的关系。^⑦现有研究多是以美国等发达国家作为研究对象，几乎没有以亚洲年轻世界一流大学作为研究对象，也没有专门针对办校不足50周年的新兴世界一流大学的研究。本研究选取年轻世界一流大学作为研究对象，选择亚洲作为研究地区，更强调量化研究的方法，以期为同属亚洲文化圈的中国“双一流”建设提供更好的借鉴。

三、样本的选取

世界四大最具影响力的全球性大学排行榜中发布世界年轻大学排行榜的只有两家：THE全球年轻大学排行榜和QS全球顶尖年轻大学排行榜。以两大排行榜排名作为选取样本的依据，筛选出新加坡南洋理工大学、香港科技大学、韩国浦项科技大学、韩国科学技术院、香港城市大学和香港理工大学6所亚洲年轻一流大学作为分析样本（表1）。它们在QS世界一流大学排行榜中处于13-111名之间。从学科规模来说，既有大型的新加坡南洋理工大学，又有小型的香港科技大学和浦项科技大学；从学校隶属关系来看，既有公立综合性大学，又有私立大学。因此选取这6所大学既有代表性又有可信度。

 

四、分析与结论

（一）学院设置的学科情况分析

1.学科大类作为学院设置的基准

根据钱颖一的研究，美国世界一流大学学院设置一般分为三个层次：第一层次是基础学科所在的学院；第二层次是四大关键职业学院；第三层次是其他职业学院。^⑧本研究学院设置分析借用此划分模式。通过对5所^⑨亚洲全球顶尖年轻大学学院设置情况统计（表2）发现，学院数量较少，最少的学院数量为4个，最多的学院数量为9个，平均设置7个学院。人文社科学院、理学院、工学院和商学院的设置频率为100%，充分说明这四类学院在一流学科建设中的重要性。

 

进一步对学院设置的学科层次分析（表3）发现，以学科门类作为学院设置基准的占了绝大多数（80%），而以学科群作为设置基准的仅占20%，除此之外，没有以一级学科或二级学科作为学院设置基准的。以学科门类作为学院设置的基准，学院的学科容量非常庞大。如新加坡南洋理工大学工学院包括化学与生物医学工程学院、土木与环境工程学院、电机与电子工程学院、计算机工程学院、材料科学与工程学院、机械与宇航工程学院，共6个学院。根据美国教育部颁布的《专业分类目录》，这6个学院包括上百个学科。

2.学科优势影响特色学院设立

除上述普遍设置的四类学院之外，各校根据自身办学理念和学科优势设有特色学院，这些特色学院虽然在研究样本中设置比例不高（平均仅为17%，香港科技大学比例为0），但往往具有很强的学科影响力，其学科排名（见表4）较为靠前，在占据学科优势的同时，对大学排名的提升发挥重要影响。如新加坡南洋理工学院的教育学院学科排名列全球第18位，香港理工大学的酒店及旅游管理学院列全球第3位。特色学院的成功，是国外经验移植和本土特色融合的结果，对中国一流大学建设如何考虑中国特色有重要的借鉴意义。

3.学院设置强调学科交叉

一方面，强调学科间交叉，即学科门类上的文理交叉、理工交叉、理管交叉。5所大学均未出现将人文学科和社会学科单独设立学院的情况，而是将人文学科和社会学科一同设在一个学院中。如新加坡南洋理工大学的艺术、设计与媒体学院，传播与信息学院以及人文与社会科学学院都属于人文与社会科学学院。为了强化理科和工科交叉，香港城市大学将理学院和工程学院合并在科学及工程学院。韩国科学技术院单独设立跨学科研究学院。另一方面，强调同一学科内部交叉，比如韩国科学技术院将生命科学与生物工程结合起来，促进学科内部交叉融合。通过学科间交叉和学科内交叉，加强新兴交叉边缘学科的发展，促进科研创新。

（二）学科布局情况分析

1.一流学科是一流大学的基础和必要条件，但不是充分必要条件

第一，一流大学的形成需要有一流学科作基础。一流大学的排名与一流学科的排名正相关，即大学学科综合竞争力的提升带来一流大学学科排名的靠前。只有不断提升大学学科综合竞争力，提高在世界排行榜中的学科排名，才能跻身世界一流大学的行列。从表5可以看出，新加坡南洋理工大学正是由于在人文与艺术、工程与科技、自然科学以及商学领域排名不断提高，从而提升了大学的总体排名。香港科技大学排名的提高也得益于其在工程与科技、自然科学以及商学的排名优势。

第二，一流学科不是形成一流大学的充分必要条件。进入一流大学之列的顶尖年轻大学的所有学科并非都处于一流水平，有的学科排名远远落后于大学整体排名。除了韩国科学技术院外，选取的其他5所大学在QS世界一流大学学科排名中分别有5个、4个、7个、3个和7个学科排名在100名以外，与其大学整体排名并不一致（表4）。此外，新加坡南洋理工大学全球排名第13名，但其学科排名大都在13名之外，而韩国科学技术院和香港理工大学全球排名为46和111名，但其各学科排名大都在46和111名之前。这说明除了一流学科之外，还有其他因素影响大学成为世界一流大学。

第三，一流大学贵在学科质量取胜，而不是学科数量占优。韩国浦项科技大学和韩国科学技术院，学科数量并不多，但并没有影响其在一流大学排行榜中的位置。能够成为全球顶尖年轻大学，受益于该校学科在几个领域处于一流位置，如新加坡南洋理工大学的理科和工科，香港科技大学的工科和商科，韩国科学技术院的工科，香港城市大学的社会学科等。这些一流的优势学科领域对年轻一流大学建设的贡献度远远大于其他基础学科或者应用学科。

2.自然科学主体学科齐全，优势学科明显

第一，主体学科以自然科学的理学为主。6所全球顶尖年轻大学中，虽然大都设置了基础学科中的人文学科、社会学科和自然学科，但是人文和社科的主体学科欠缺明显，而自然科学主体设置齐全。人类学、哲学开设学校数为1所，建筑学、艺术与设计、英语、历史开设学校数为2所，语言学的开设学校数为3所。而自然科学中化学、数学和物理的开设率均为100%，应用学科开设数也大都超过人文学科的开设数。

 

第二，优势学科明显，主要集中在理学、工学和商学。以QS学科排名进入前50作为优势学科筛选的标准，可以看出（表4），理科中的化学、数学、物理和材料科学，工科中的计算机科学、化学工程、土木工程、电气工程、机械工程，商科中的会计学、统计学、商务管理和经济学排名靠前，优势明显。除此之外，南洋理工大学的酒店与旅游管理、传媒学、教育学、艺术与设计、语言学，香港科技大学的语言学，香港城市大学的传媒和语言学，香港理工大学的酒店与旅游管理、护理学、建筑学、艺术与设计优势明显。但这些学科的设置率低且分散，往往只在个别大学设立。从表6优势学科设置比例来看，6所大学优势学科主要集中在理学中的数学、化学，工科以及商科。

3.学科发展形态多样化

按照学科排名1-10的个数、11-50的个数、51-100的个数、101以后的个数等指标，对大学和学科应用组内平均距离连接法进行分层聚类分析（图2），可以看出，这6所大学的学科发展模式可以分为均衡型和非均衡型。

均衡型以新加坡南洋理工大学、香港科技大学和韩国科学技术院为代表。在这3所大学中，参评学科数分别为32个、22个和14个。南洋理工大学、香港科技大学、韩国科学技术院学科排名进入前50的学科占学校学科总数的比例分别为62.5%、63.6%和71.4%，充分体现了其学科建设理念。这些学科的均衡发展是通过文理交叉、理工交叉、理商交叉的形式，发展交叉学科和应用学科，学科排名相对均衡发展。

非均衡型大学学科排名比较分散，又分为两种情况：一种是小而精的，如韩国浦项科技大学共有学科11个，非常重视自然科学和工科。由于其学科的非均衡发展，能够解释为什么在THE排名中一直处于下滑的趋势。还有一种是“相对”大而全的，以香港理工大学为代表。该大学共有学科23个，涵盖了基础学科和大部分应用学科，参评学科排名比较分散。

年轻世界一流大学的学科发展形态是遗传和环境共同作用的结果，它反映出学科建设理念的差异影响学科发展形态和发展轨迹。

 

五、启示

年轻世界一流大学学科建设的情况表明，世界一流大学作为战略选择，是可以建设成功的，世界一流大学的建设与一流学科建设之间密不可分的关系，对我国“双一流”建设提供了一定借鉴。

首先，按照基础学科和应用学科分类调整学科门类设置。国务院学位委员会和教育部颁布修订的《学位授予和人才培养学科目录（2011年）》，规定我国分为哲学、经济学、法学、教育学、文学、历史学、理学、工学、农学、医学、军事学、管理学、艺术13个学科门类。这一学科门类划分是计划体制的产物，缺乏层次性和科学性。国家应按照基础学科和应用学科重新划分，其中基础学科分为三类，即人文学科、社会学科、理学，主要应用学科分为工学、医学、法学、管理学，一般应用学科分为农学、教育学、军事学、艺术学、体育学。

其次，根据学科建设和社会需求设置学院。国内大学普遍存在学院数量多，学科分割严重等情况。学习年轻世界一流大学不按照一级学科或者二级学科设置学院，而是按照学科大类设置，设置的学院往往文理交叉、理工交叉的做法。改革现有大学设置模式，根据学科发展和社会需求，按照学科大类设置学院，为新兴学科发展预留空间，为科研创新创造条件。

再次，统筹基础学科、主要应用学科和一般应用学科的学科布局。国内高校要强化基础学科和应用学科的区分度，明确基础学科和应用学科的定位。学科布局要重视基础学科，尤其是基础学科中自然学科在学科布局中的地位，构建基础厚实的基础学科，应用学科选择重点发展，基础学科与应用学科协调发展。

最后，根据办学理念，强化优势学科建设。学科发展形态和优势学科的建设受大学办学理念和发展路径的影响。我国“双一流”建设，要重塑大学办学理念，优势学科建设要“有所为有所不为”，凝练学科发展方向，建设特色鲜明的优势学科，带动相关学科共生发展。

注释：

①谢桂华.关于学科建设的若干问题[J].高等教育研究，2002，（5）：46-52.

②周刚，曹群.美国高水平大学学科布局研究[J].学位与研究生教育，2001，（5）：42-44.

③刘少雪等.创新学科布局规范院系设置[J].清华大学教育研究，2003，（5）：66-75.

④钱颖一.谈大学学科布局[J].清华大学教育研究，2003，（6）：1-11.

⑤翟亚军.大学学科建设模式新解——基于世界一流大学的分析[J].学位与研究生教育，2009，（3）：42-47.

⑥晏湘涛.世界一流大学学科体系建设的基本经验[J].研究生教育研究，2011，（2）：47-50.

⑦卢晓中.世界一流大学与一流学科建设孰轻孰重[J].探索与争鸣，2016，（7）：27-30.

⑧钱颖一.谈大学学科布局[J].清华大学教育研究，2003，（6）：1-11.

⑨韩国浦项科技大学以系为单位，设有10个系（6个工科，4个理科，还有1个人文科学和社会科学学部），故不统计在内，总数为5所。

作者简介：王宝玺，山东胶州人，江苏大学教师教育学院副教授，研究方向为比较高等教育.

 

 

 来源： 《清华大学教育研究》